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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狮在门口腾移挪转,喇叭朝天大奏喜乐,鞭炮声在平地炸响,仿佛要向全城的人宣扬喜事。
今天是张择端的乔迁宴,来贺的人快踏破了门槛。在吴门画派众人不懈地劝说下,他终于肯从寄居了小半生的画室搬出来,住进文徵明为他安排的独门院落。
张择端客气地将宾客迎进门。一入眼的便是院中几杆幽竹和太湖石,那太湖石皱瘦漏透,价值不菲,尽显主人品味。
宾客便更期待屋内的陈设了。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大厅里挂了多少名家真迹和稀有古玩,他们更想知道张择端的家具是什么木材,这些可都预示着他的画今后能卖个什么价。
「先生肯定用红木,端庄厚重,格局大。」
「红木哪有紫檀雅致,可别辱了先生品格。」
「先生喜欢的是黄花梨木。你仔细闻,先生画卷上飘来的香气,可不就是黄花梨木的味道吗?」
张择端一言不发,领着宾客走进厅堂。人们刚一进去,便愣在了原地。
那厅里空空荡荡,什么装饰都没有,只有几张桌椅摆在那里,还是最便宜的藤制品,既不耐用,又无意趣。
「这……」宾客们面面相觑。
「张先生,不是让您安心住下来吗?」文徵明夹着大包小包的画卷进来,他把它们在桌上摊开:「这画得赶紧挂上,不然该积灰了。」
「先生您怎么还在用藤编家具啊?我专门从沈周家里搬了一堆家具来……」唐寅从仓库里翻出八仙桌,嘎吱嘎吱拖进大厅。
张择端摇摇头:「不必这么麻烦。以后我回家了,这些都带不走的,藤编家具扔了不心疼。」
「您还想着回开封?」
「我家在开封啊。」
「可是,您在这里都住了快三十年了。」
「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战乱,我也不会背井离乡。」
「以您现在的身体,根本撑不住长途跋涉啊。」
张择端的精神气仿佛一下被抽空,他捂着脸,泪水顺着枯瘦的指缝流淌:「我本以为是暂住江南,谁知一住就是一生。」
他蹲在地上,嚎啕大哭:「我要回家,娘子还在等我买盐回去。」
众人沉默着,任由他哭泣。门外走进来一个人,是沈周来了。
他蹲在张择端身边,默默拍着张择端肩头。半晌,沈周朝张择端手里塞了一支笔:「那就把开封画出来吧,让我们都看一看你的家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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